序
“感人心者,莫先乎情,莫始乎言,莫切乎声,莫深乎义”。“大凡人之感于事,则必动于情,然后兴于嗟叹,发于吟咏,而形于歌诗矣”。诗歌这一艺术形式的发生、发展是我们祖先在劳动中和社会实践中逐渐形成的。由最早形式的诗、歌、舞的统一,到后来随着社会发展、进步渐渐地分开,形成了各自独立的艺术。
诗歌这一艺术形式,随着社会的发展与变迁,其功能、价值和审美都发生着变化。如诗品与人品的关系,在刘熙载的《艺概》中已被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来论述: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高低,主要取决于作者的思想境界的高低。“诗品出于人品”(《诗概》)、“尚才不如尚品”(《赋概》)正是反复强调了“作诗”先“做人”!
当代人很少言诗,更少写诗。而且,我们虽然可以不会写诗,或不去写诗,但决不等于“人”没有“诗性”、不求“诗性”。现代的文化艺术在一些“炒作”中不少已蜕变为“快餐盒饭”,社会也弥漫起“浮躁之气”。经济大潮中,越来越多的人急功近利,以高尚形式“作饵”、名利物欲为“标的”的伪学者、伪诗人不乏有之。诗,这种言之由衷、发乎本性的东西,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。
但,中华民族毕竟是“诗”的国度。生活中处处有诗,也离不开诗。无论是对漫长苦难的坚忍,还是对美好生活的希冀,某种意义上说,“诗”构成了我们的民族性。
几千年来,我们强调“忠”、“孝”、“礼”、“义”、“仁”、“善”、“德”等理论规范,强调“人”之品、“文”之逸,“文质彬彬、尽善尽美”……,所有这些,不正是我们自身诗性文化的辉光么?可以说,正是这些东西奠定了我们的非同寻常的民族精神啊!
“诗言志、歌咏言”。诗之歌生发于情感的宣泄,情感产生于人心对世界、对生活本质的感识和冲动。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,我们有多久未被感动过了呢?我们久已干渴的精神生命达到了一个怎样的麻木状态了?古人说的好,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,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,而以诗为鉴则可“观民风,知美恶”。
诗——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,其重要的社会功能不胜言表。记得幼儿时,我在启蒙教育下呀呀学语:
“鹅、鹅、鹅,曲项向天歌,白毛浮绿水,红掌拨清波”;
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……”
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……”
“……”
所有优美的诗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勾勒出了多少精美的画面!稍大些,家父常在我耳边唠叨一些唐宋八大家的诗文章句,使我耳濡目染,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许多精妙美文、诗词、绝句。象是母性文化的缩影,在他老人家人文情怀的陶冶下,促使作为年轻一代一分子的我,在以后成长的道路上,也开始了自觉状态地追寻真、善、美的路程。
家父出身贫寒,中医世家,幼时帮人放牛,十二岁开始上学,十八岁参加工作,追求梦想。只是凭着对生活质朴地热爱,在工作过程中受到传统文化和艺术的影响与感染,在朴素的生活中培养了朴实的人生观:真诚处事,善以待人。家父坦荡的胸怀给了我们兄妹强大的精神感召力。对我们自我意识的觉醒、世界观的形成,产生了极为重要的作用。我离家求学,在北京工作之时,家父仍两袖清风、家徒四壁,他坚持信仰,凭着自己的精神力量,默默追求着自己的人生价值!人品真正可谓是“高风亮节”。相信家乡淮北的父老乡亲有目共睹!
在其多年艰苦生活的磨砺中,家父一不求官,二不为儒。以乐观向上的心态,写下了许多较为感人的诗歌。这些诗如果要归类划品,我想真正是应该属于“风” 的范畴吧。
早在千年以前,我国文学的第一个源头和伟大的起点《诗经》即分“风”、“雅”、“颂”。所谓风,即民风,是一种乐调,是各地方的民间歌谣。作为我们祖先的生活、劳动、爱情和苦与乐的写照,它是《诗经》中最为精彩的部分,其艺术水平和价值可谓我国古代诗歌宝库中的瑰宝。如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(周南风);又如“硕鼠硕鼠!无食我黍。三岁贯女,莫我肯顾”(魏风)。这些诗歌,虽逾千年,至今仍妇孺皆知,并能琅琅上口,可见其强大的生命力。“风”是人民最真诚地心灵表白,最朴素地生活写照。有幸家父在作诗的艺术审美取向上是贴近“民风”的。
诗是语言艺术的最高形式,写好十分不易,须有极高的艺术修养。古语有着吟成四句诗、用破一生心之说。现代诗学认为:无论是专业的大雅,还是业余的民风,都可谓是心声的流露,都是可贵的“人的诗性”的表现。我们现在是否有必要再拘泥于人工“音律运用”及“四声八病”之说呢?这是一个对待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的问题。
诗歌始自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、《乐府诗》,经唐宋发展,到王夫之和叶燮时代,传统的诗学范畴已被改造成为一个尺度极宽、鼓励自由创作的天地,已达到“不以文害辞,不以辞害志”的境界。一首诗好不好,不在于“辞藻”如何,而在于审美意象如何。这已远远突破封建诗学的原有规范了。
艺术的意象和艺术风格的多样化,是保持艺术生命力、艺术创新发展所必需的条件。我们并不否定“颂”的艺术价值,各种风格形式,其基本的要求和圭臬,恐怕都是以“真”诚的心态去对待生活,以“善”的方式去对待人和事。这样,写诗也好,习文也好,从艺也好,才能达到“美”的境界。也只有在对真、善、美的人生追求和历验中,诗才会获得心灵性和生命的歌唱性。
谨此,以为序。
献给家父和所有追求真、善、美的人们!
癸未年秋月张涛写于北京